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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部  十年间





(第九章)

  加拿大,卡尔加利。

  卡尔加利的冬天黑得特别早,从北极刮来的暴风雪,毫无遮拦地肆虐着大平原。雅琴紧抱着妞妞,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文若,从停车场走进公寓大门。文若放下两个大箱子,跺着脚,嘴里不住地抱怨:「你看把孩子冻成什么样子了,我不是告诉你要带羽绒服吗?」雅琴没好气地回答:「我哪儿想到这儿这么冷?再说,现在北京谁还穿羽绒服啊?别埋怨了,快走吧,孩子太累了。几楼?」「五楼。」

  终于到家了!雅琴环顾一周,只见窗明几净,地板锃亮。她不由得赞叹到:「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收拾家了?」「哪里,哪里,我慢慢弄的,弄了一个多星期呢。」一丝惊慌,从文若脸上掠过,虽然很短暂,雅琴还是觉察到了。文若没有再说话,只是低头整理和安放行李。

  雅琴把妞妞放到小床上,孩子早就睡熟了。雅琴洗过澡,披上睡衣,光着脚,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。这幢公寓楼靠近卡尔加利大学,文若租的这套是两室一厅,带厨房和浴室,还有一个小储藏间。雅琴踱进厨房,锅碗齐全,拉开冰箱,里面有几碟吃剩下的炒菜,遮着塑料薄膜,干干净净。

  「雅琴,你在哪儿?」是文若在轻声呼唤。雅琴关掉厨房灯,回到主卧室。文若洗完了澡,正坐在床沿:「雅琴,对不起,条件不太好,等开了春,咱们就去看房买房。」

  「这样很好啊,我挺知足的。」雅琴温柔地回答着,坐进丈夫的怀里。

  「快让我看看,我的小琴琴瘦了没有?」文若把手伸进妻子的睡衣,做出迫不及待的样子。

  「轻点!小心孩子!」

  灯,灭了;床,吱嘎吱嘎地响起来。

  夜已经很深了,文若早就睡得像死过去一样。也许是时差的关系,雅琴却难以入眠。她起身下床,撩开窗帘,外面雪下得正紧。雅琴打开一盏小灯,把干干净净的房间又环顾了一周,然后拉开衣橱,只见文若的衣服叠放得平平展展,整整齐齐。雅琴的心陡然一沉。

  圣诞来了,圣诞走了。

  元旦来了,元旦走了。

  春节临近了。

  这天下午,北风凛冽。程教练站在袁芳的小厨房里,喋喋不休地辩解着什么,手里还端着一个砂锅。「小芳啊,我真的和安娜吹了,我们俩现在什么关系也没有了。真的,不信,你查去。」

  「你和谁有没有关系我不管,不关我的事。我就是说你别老来烦我行不行?」袁芳坐在椅子上,没好气地说。

  「不,不是,我知道你心里别扭这事儿。我真的打那天又见着你,知道你离婚了,立马儿就断了,一心一意回过头来追你,真的。」

  「什么?你这叫见异思迁,多伤着人家女孩儿,你知道不知道?」

  「我知道,可安娜是外国人,本来就不可能有什么结果。」  「外国人怎么啦?怎么就不可能有什么结果?中国人和外国人结婚的多了去了!」袁芳被无意中说到痛处,她生气了。

  「得,得,我错了,我先回去了,赶明儿再来给姑奶奶请安!」程教练见事情越弄越糟,放下砂锅便要溜,「那羊汤你趁热喝了啊,口外的细绵羊,我熬了一上午呢,特补。」

  「你给我端走!那么膻!」程教练已经溜到门口,袁芳的声音还追着他。

  这是近几个月来,他们之间无数次谈话中最普通的一次。

  袁芳站在窗口,看着程教练走远了。她枯坐了一会儿,接通了徐倩的手机:「徐倩,是我,在哪儿呢?有空吗?」

  「我在东安市场,给我爸妈买年货呢!你要是请我吃饭就有空。」

  「也算是吃饭吧。程又送东西来了,一锅羊汤,你们老北京好这一口儿,你来喝了吧。」

  「行,我一小时内到。哎,你把汤小火熬着,别凉了。」

  一小时后,袁芳的家里。

  徐倩捧着一只大海碗,津津有味地喝着羊汤:「不错,真不错!估计是张北一带的细毛绵羊。有人疼就是好。芳儿,你也来一碗!天冷,得补!习惯了,就不觉着膻了。」前一段时间徐倩话比较少,最近稍微好了一点。

  袁芳起身给徐倩添满,然后又盛了一小碗,放在自己面前,却没有喝:「他让我初三去他爸妈家吃饭。你说这叫什么事儿?我和他算什么关系?我根本没答应过什么。」

  「不去就不去,就说太早,再等等。」徐倩放下啃了一半的羊拐,开导着袁芳,「我说句错话你别不高兴,芳儿,你也别太事儿么事儿的,咱毕竟是二婚不是?差不多就行了,别太挑。这男人啊,我比你了解,第一印象最重要。你看那姓程的吧,你再怎么不好,可他心里面,你永远是刚出校门的那个小袁老师的样子。反过来说,咱现在出去,自己找也罢,别人介绍也罢,咱打扮得再精神,话说得再得体,人家首先就认定咱是离异女,对不对?然后,人家肯定又要问:怎么离的?谁的问题?咱怎么说?」

  「不是,我不是,我是说,他学历低了点儿,」袁芳辩解着,「你看,我就因为学历低,吃了多少亏?赶明儿生了孩子,不爱学习,跟他似的,就知道玩儿。」

  「我知道你喜欢小白脸儿,小白脸儿有什么用?如今这社会,就靠拳头大胳膊粗!」徐倩打断袁芳,「我觉着姓程的不错,跟这汤有一比。他这健身房,自己的,不受别人的气,如今健身是时尚,不愁客源啊!他是独子,将来他们家整个都是你的!对不对?还有,他迷你,你能拿住他,这比什么都重要!」

  「你说的也对,可是,你说我初三去他们家,要是问起我的过去,我是说呢还是不说呢?」

  「唉,这事儿早晚瞒不住,要说也是姓程的去说。我看,这次就别去他们家了,确实有点儿太早。你就说,你爸妈身体不太舒服,得回房山陪他们去。你呢,先这么处着,别把他推太远了,只当是骑驴找马。芳儿,我还得说你一句,过去的事就过去了,别老放不下。前天,我在肯德基看见吴彬了,跟着一个女孩儿,一看就是在相亲。」

  袁芳低下头,刚攒起来的精气神儿,全没了。

  雅琴走后,王彼得意气风发,他没有再提一个副手。当惯了奴才的人,一旦有了机会,更喜欢大权独揽。当然,王海归毕竟是饱受西方教育的人才,他带来了国际化理念:外包。具体来说,他和几家公关公司合作,招了一些中戏,北影之类的学生妹,还有社会上的交际花,以钱色开道,拉拢招揽客户。别说,还真管用,一时间,销售额上去了。

  山西太原,一家五星级酒店,豪华总统套房里。王彼得和另一个中年萎琐男半躺在沙发上,赤身裸体,下面吊儿郎当。

  中年萎琐男:「王博士,别看你吃面包喝牛奶,刚才老汉推车,我可比你多挺了五分钟呦!」

  王彼得:「是,是,李处长好身手!好身手!」

  两个容貌俏丽的年轻女子,从卫生间里出来,显然是刚刚清洗更衣过。一个身着国航空姐的蓝色制服,黑色的丝袜,黑色的半高跟皮鞋,而另一个则是一身浅粉色的护士套裙,肉色的丝袜,白色的平跟皮鞋。她们立在两个男人面前,低眉顺眼。

  王彼得:「李处长,这一轮咱们比口活儿,您级别高,您先挑!我这可都是好货。这个,天津民航学院空乘专业,应届毕业班的。那个,北医高级护理专业,才二年级。货真价实!绝对的货真价实!」

  中年萎琐男:「好,我就欣赏王博士,没那么多洋架子,入乡随俗!我就挑这个空姐儿吧!上次去欧洲考察,飞机上捏了空姐儿一把屁股,差点儿被逮起来。」

  两个准职业女性头脑清晰,手脚麻利,准确地确定了自己的位置,跪下来,含住那吊儿郎当的玩艺儿,啵滋,啵滋,勤奋地工作起来。

  「舒服!」

  「痛快!」

  晋西北煤矿通讯系统升级换代项目,拿下了!

  春节过后,天气开始转暖,毒虫野鼠之类又活动起来。

  这天晚上,王彼得从三里屯的一个海归会馆出来,心情很舒畅。在北京,有不少这样的会馆,为海归人员提供交流的平台。王彼得加入的这个,是专为欧美大企业外派回国的成功人士服务的。具体来说,绝大多数会员都和王彼得的经历类似:六零后,插过队,老三届,改革开放初期公派出国,滞留不归,换身份,海归。他们品着波尔多葡萄酒,谈论着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。他们偶尔也会谈谈纳斯达克,但更多的还是交流如何享受,特别是如何玩女人。这些人喜欢提及插队的经历,全国人民因此欠了他们,所以他们现在要加倍地索取。可怜中国十亿农村户口,天生就该吃苦,而那几亿城里人生来就该享福。

  酒足饭饱,王彼得绕了一个圈,又来到徐倩的家。上次赚了便宜,可他尤嫌不足。雅琴在的时候,还有些顾忌,现在好了,他更加肆无忌惮,虽然吃了好几次闭门羹,王彼得还是贼心不死,这不,他又砸徐倩的门了。

  门开了,一把瑞士军刀顶住了他的肥肚子。

  「你找死?滚!我宰了你信不信?」是徐倩,红着眼。

  「信,信,我信,我信。」王彼得措手不及,酒醒了一半,慌不择路地溜了,嘴里还念叨着,「小婊子,你等着,下一次收拾你。」

  徐倩瞪着王彼得的背影,咬牙切齿地说:「孙子,我早晚灭了你!」

  加拿大,卡尔加利。已经是三月底了,暴风雪还是没完没了。半夜里,妞妞不住地咳着。雅琴拍着孩子的后背,忧心忡忡:「文若,天亮了,再给家庭医生打电话催一催,这预约的专科能不能快一点?」

  「唉,我尽量吧!耐心点,加拿大就这样,到五月底雪化了,就不这么冷了。」

  「都是你,把我们娘儿俩骗到这个鬼地方!」

  「怎么是我把你们骗到这儿的呢?当年出国,后来移民,都是你同意的呀!你还说,对孩子的教育有好处,你都忘了?」文若的嗓门大起来。

  「好了!好了!你想怎么样?想把孩子吵醒是不是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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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第十章)

 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雅琴回来了,带着妞妞。

  妞妞到了加拿大不久,就开始咳嗽,越来越厉害。因为新移民头三个月没有医疗卡,这事就被耽误了。后来有了家庭医生,说可能是哮喘,在当地很普遍,约了专科,要排队等半年。雅琴心情不好,非常自责,又想到孩子秋天就要上小学,就和文若吵了起来,当然吵不出什么结果。雅琴倒不是一时冲动,她反覆考虑,最后还是订了两张机票,是单程票。

  徐倩和袁芳她们是一个星期后才知道的。这一个星期里,雅琴带着孩子,看了好几家医院的专家门诊,都说没什么事儿,环境因素造成的,很快就会好。雅琴放下心来,把妞妞交给孩子的爷爷奶奶,开始找公司谈,希望回来继续工作,从头做普通职员也行。本来,雅琴走之前留了后路,跟公司打好招呼,半年内可能会回来,可是现在王彼得坚决不同意。现场主管不同意,上面也就难办了。妞妞上学的事也出了问题。妞妞的户口一直是放在爷爷奶奶家的,因为那个学区的小学特别好。出国时雅琴动过心眼,孩子的户口没有注销,可现在有邻居告发,说妞妞根本不住在那里。雅琴顿时慌了,找到学校,学校说是上面有文件,无能为力,交钱也不行。

  雅琴诸事不顺,很是不愉快。

  这天,雅琴又跑了一圈,毫无收获,傍晚,她拖着疲惫的身体,回到家,鹏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。春天,正是鹏程的公司最忙的时节,但他还是隔三差五来看一下,帮忙出出主意。

  雅琴的客厅里。鹏程坐在沙发上,正宽慰着雅琴:「实在不行,你先上我公司里干,庙小了点儿,你慢慢再找合适的。妞妞学校的事不是也没说绝吗?我让大家都找关系去了,特别是徐倩,她认识人多。有了关系,就能使钱,有钱能使鬼推磨,到时候,要多少钱,你跟我说一声。」

  雅琴把头靠在鹏程的肩上,轻声说:「谢谢你。」过了一会儿,她好像又想起什么:「你常和袁芳徐倩她们联系吗?」

  「没有,没有。」鹏程忙不迭地解释,「我就是正月十五请她们吃了一顿。你不在,我替你关心关心她们。」

  「我让你选一个,你还真听话。」雅琴不无嫉妒,「选中了哪一个?」

  「没有,谁都没有,不过,袁芳有了男朋友,她原来的同事,我看不错,也是个粗人,跟我挺投机的。」

  等了半天,雅琴没有说话,鹏程赶紧换了个话题:「雅琴,这两年,你变了不少。」

  「你是不是想说我变老了?」

  「不是,你变得心硬了。」

  「唉,我倒是想小鸟依人,我们家这个样子,我依谁呀?」雅琴一声叹息,幽幽地说道,「鹏程,我告诉你一件事,你肯定不相信,文若在外面有女人。」

  「他,不可能,他那个书呆子!」鹏程吃了一惊,问,「你有确切证据?」

  「没有,我有直觉,一个妻子的直觉。我们公寓房间斜对门,也是一家中国人,男的是卡尔加利大学的老博士后,海归了,女的留在那儿坐移民监,没孩子,就是她!」

  隔了半饷,鹏程才慢慢地说:「雅琴啊,我不是替老同学开脱,一个男人,这么多年在外,也不容易,你原谅他吧!」

  「这事我没说穿。」雅琴又是一声叹息,「再说,我也没资格不原谅。」

  正午时分,健身馆的前厅里,程教练背对着大门,和一帮男学员侃得正欢:「那会儿咱大都城里,但凡有几个钱的,都要养高丽女。为什么?咱爱吃高丽参哪!吃了高丽参就得品高丽穴哪!高丽参,性燥热,质干重;高丽穴,性温顺,质滑腻。吃了高丽参品高丽穴,冷热相济,阴阳协调,大补啊。」程教练还要继续发挥,忽见几个学员挤眉弄眼,回头一看,袁芳正走进来,他赶忙迎上去:「小芳来啦!怎么下班这么早?」袁芳穿了件鹅黄色的套裙,裙摆刚及膝盖,浅黄色的丝质衬裙,隐隐显露出来,而肉色的长丝袜,配着白色的中跟皮鞋,更显得身型出众,体态飘逸,众学员顿时都看呆了。袁芳没有理会这些,迳直对程教练说:「程,去你办公室,我有事问你。」

  在一片哄笑声中,程教练诚惶诚恐地引着袁芳走开了。谁也没有注意到,人群中,有一双淫荡的眼睛,直勾勾恶狠狠,一直盯着姑娘的背影。

  程教练把袁芳让进屋,殷勤地问:「您吩咐?」

  「程,你是不是说过有一个学员,是什么小学校长的媳妇的大舅子?」

  「对呀?怎么啦?」

  「什么小学?是不是雅琴她公婆那块儿的?」

  「是呀,怎么啦?明白了!明白了!瞧我这猪脑子!这事儿包我身上!包我身上!」

  就在雅琴近乎绝望的时候,事情一下子有了转机。袁芳和程教练打通了学校的关节,把妞妞上学的事摆平了。还有更出乎意料的事,王彼得栽了跟头,栽在徐倩手里。他又去骚扰徐倩,是在公司里。徐倩早有准备,推搡中用裁纸刀刺伤了王彼得,还全程录了音,更妙的是,两个销售员,平时和徐倩关系很铁的,恰到好处地撞进来,做了人证。出事之后,徐倩首先告诉的是鹏程,而不是雅琴。鹏程放下电话,马上带着他公司的法律顾问去了现场。王彼得被送去医院了,他的下体开了口子,绝后了。徐倩笑嘻嘻的,倒像个没事儿的人。法律顾问一面翻检记录着,一面赞不绝口:「真专业啊,徐小姐,你辞职吧,到我们律师楼来算了。」鹏程也由衷地感叹:「徐倩,等你死了,我要在卢沟桥边给你立一座烈女碑。千百年后,文人雅士们每到清明,都要来此凭吊,他们会说:至今江畔遗碑在,犹著千秋烈女名。」

  「我们家人长寿,我奶奶活到九十八呢。」徐倩斜了他一眼,「你恐怕等不到我死那一天。」

  「我等你,我等你一辈子。」

  按照法律顾问的建议,徐倩先告到公司上面,声称不排除法律诉讼的可能。上面没说二话,立马让王彼得滚蛋了。徐倩也见好就收,没有再提什么要求。

  王彼得的一生其实也很可怜,他生在江苏泰州附近,那地方并不富裕。他插过队,吃过苦,后来考上了大学,国家没有亏待他,出钱让他去美国进修,可他却滞留不归,后来还背离祖国,拿了血卡。他看不起自费生,更看不起自费小留,认为他们没下过乡,没吃过苦。其实每当中国受到侮辱时,却总是自费生和小留,挺身而出奋起抗争,而那帮老公派,要么做出一副事不关己超然的样子,要么舔着脸凑上去,提供几个所谓的实例,讨好迎合他们的洋主子。海归本来是件好事,如果王彼得认真做事,清白做人,也能慢慢溶入本土社会,可他偏偏颐指气使,自以为高人一等,最终落得身败名裂,真是可怜可叹。

  王彼得走了,位子空出来了,可障碍并没有完全扫清。雅琴活动起来,她直接找到了中国分公司的总经理。总经理已经六十了,是个和霭干练的高个子老人,雅琴做销售部副经理时,常和他碰面,能说上话。这一次,老人却一反常态,吞吞吐吐,一会儿推说总部可能会再派人来,一会儿又说要本土化,但要登广告公开招聘等等。雅琴有点摸不到头脑,就去问副总,也就是原来会计部的经理老约翰。老约翰高大爽朗,身体健壮,和雅琴一直很熟。他听了雅琴的陈述和询问,犹豫了半天才开口:「雅琴,公司财务上越来越难,本土化是大势所趋,只要老家伙坚持,总部不会派人来,至于公开招聘,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,老家伙和我已经商量了,就让你坐销售部经理的位子。」

  雅琴更糊涂了:「那总经理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?」

  「是这样,我和老家伙当年就是校友,我比他低三届,我们一直在一起共事。」老约翰又犹豫了半天,才吞吞吐吐地说,「雅琴,你记得那年公司的圣诞晚会,你独具一格,穿了一身白色的旗袍?老家伙一下子被你迷住了。老家伙老了,快退下来了,他一直有个心愿,想和你共度一段美好时光,就几个小时,在床上。」

  「这,这太荒唐了!」雅琴差一点跳起来,「总经理是个有魅力的男人,可他的岁数和我父亲一样,再说,我是有丈夫和孩子的。」

  「我知道,我知道。」老约翰站起来,安抚着雅琴,「这只是老家伙的一个心愿,他特别关照了,绝对不影响销售部经理的任命。雅琴,你考虑一下,别急于回答。」

  太荒唐,这简直是太荒唐了!以后的几天里,雅琴强迫着自己不再理会这件事,专心把妞妞上学的事落实。就这样,又到了周六晚上和文若约定的通话时间。妞妞先是和爸爸亲热了半天,还缠着爸爸讲了两个故事,然后自己去小房间睡了。雅琴很高兴地通报了妞妞上学的事情,她把前因后果讲得很详细,可文若似乎并不像雅琴预期的那样兴奋。文若有更重要的事,他打断了雅琴:「唔,雅琴,跟你说一件别的事。加拿大可能会和中国达成一项协议,从阿尔伯塔修一条输油管线到英属哥伦比亚北面的港口,我们公司也会参与进去,他们准备提升我做项目经理。我是想,妞妞是不是还是来这边上学?国内应试教育,孩子实在是太苦了。你们嫌这儿冷,可以住到温哥华去,我每到周末就飞过去。」雅琴心里一凉,本来还准备劝说文若海归的,这一下全完了。她不耐烦起来,可一时也找不到话来反驳,又气又恼,当场就把电话摔了。

  雅琴呆坐着,等丈夫打过来道歉,就像当年在学校恋爱时那样,可是电话却迟迟没有动静。终于,电话铃声响了,雅琴一把接起来,却不是文若,是老约翰:「对不起雅琴,这么晚了,我一直找不到你。总部批下来了,让我们在本地招销售经理。招聘广告也打出去了,如果你对这个职位还感兴趣,明天上午十点来总经理办公室面试,当然只是个过场。」不等雅琴回答,电话就挂断了。

  雅琴手里拿着话筒,还响着盲音,她不知该做什么。文若看来一时是不会回来了,家里还得靠自己。雅琴想到文若对门那个女人,又想到总经理和老约翰的提议,荒唐,太荒唐了!总经理和老约翰都是温文尔雅的绅士,和乡巴佬杰克不一样。雅琴对他们没有厌恶,甚至还有些好感。总经理对雅琴怀有非分之想,也是意料之外,情理之中的事。这几年,公司里的高管们,垂涎雅琴的美貌和贞操,几乎是公开的秘密。如今,有几个成功的男人管得住下半身?总经理两三年内必退无疑,老约翰也长不了多久,可是,这毕竟是太荒唐了!雅琴的头脑里乱成一片,那个激忿的声音和无奈的声音又争吵起来。

  「雅琴,不能啊,看看人家徐倩!」

  「徐倩怎么啦?她单身,顶多回家啃老,雅琴,你不一样,你啃谁呀?」

  「雅琴,上次和杰克,已经错了,不能一错再错!」

  「恐怕也只能将错就错了,要是这次不答应,上次岂不是白搭了吗?」

  「雅琴,无论如何不能再错下去了!」

  「雅琴,该坚持的坚持,该灵活的还得灵活!」

  够了,雅琴放下电话,猛地一挥手,两个声音顿时逃得无影无踪。

  雅琴站起来,走到窗前,拉开纱帘,看芸芸众生,万家灯火。人活着,多么不容易!雅琴并不怨恨总经理,男人,有了权势,有了机会,谁不想搞特权?即使是文若,自从找到工作后,不也是得意忘形了许多吗?在这世上,有权势的人,是强者,强者有选择,可以保护弱者,也可以欺凌弱者;没有权势的人,是弱者,弱者没有选择,只有被欺凌。要权力!要做强者!雅琴这样对自己说。一味地躲避是无用的,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,弱者总是要被强者欺凌。生活,是个不公正的法官,它只对失败者苛刻,对于成功者,它从不计较得失的过程。想到这里,雅琴豁然开朗。她放下窗帘,打开衣厨,找出那件白色的锦缎无袖旗袍,换上,对着镜子,左转一个圈,右转一个圈。镜子里的女人依然是美丽的,雪白的肩颈,在丝质的旗袍衬托下晶莹玉润,纤细的腰肢下,是包裹得紧紧的浑圆的臀部。白皙的面容远看宛如少女,可是凑近镜子,眼角的皱纹就很难掩饰了。人生能有几回搏?女人的青春是短暂的,拚搏一回吧,趁着现在还有精力!再过几年,恐怕再想努力也力不从心了!雅琴脱下旗袍,叠好,放进一只衣袋里,关灯,上床。

  这一夜,雅琴睡得特别踏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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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第十一章)

 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。

  五月的北京,鲜花烂漫,春光融融。和暖的南风,拂动新绿的柳梢,令人心旷神怡。上午十点钟,雅琴准时来到总经理办公室。她穿着奶白色的真丝衬衫,浅黄色的西服套裙,肉色透明的丝袜,白色的高跟皮鞋。端坐在总经理和老约翰对面,雅琴的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,脚边放着公文包和一只衣袋。大家都是熟人,没有太多的客套。总经理拿出两份聘书,推到雅琴面前:「雅琴,我已经签过字了,你看一下,有没有异议?」

  「谢谢!」雅琴飞快地浏览了一遍,在其中一份上签了字,还给总经理,另一份放进自己的公文包。总经理也收好了文件,站起来,伸出手:「祝贺你,雅琴,销售部就拜托给你了!」

  雅琴也站起来,和两位老总握过手:「放心吧,我会全力以赴的。」

  总经理微笑着:「雅琴,你知道,我快要退休了,约翰老伙计比我多几年,以后,这公司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了。」他一面说着,一面按动桌边的一个按钮。通往办公室内套间的门自动打开了。一眼望去,正着对门的圆桌上,放着三个精制的酒杯,里面淡黄色的香槟还冒着气泡。

  「雅琴,让我们举行一个小小的庆典吧!」

  三人走进内间,端起酒杯。优雅的舒伯特小夜曲,不知从何处飘散出来。雅琴环顾四周,不大的房间,五脏俱全:一张席梦丝软床,对窗靠墙摆在正中,暗红色的床罩,正散发着淡淡的暧昧。一边是宽阔的落地窗,窗帘还打开着,灿烂的阳光,直射进来。另一边则是卫生间,门虚掩着,隐约露出白瓷浴缸的一角。老约翰走过去合上窗帘,拧亮床头昏黄的壁灯,于是,整个房间都笼罩了一层情欲。

  一丝悲哀,涌上雅琴的心头:又要被狠狠地干了,不知道这里,举行过多少庆典!

  「雅琴,约翰和我是老搭铛了,你不会介意吧?」

  「当然不会。」雅琴笑了笑说,「一个是总经理,一个是未来的总经理。」

  「那么,请吧!」总经理对着大床,优雅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。

  「先生们,请耐心等一下。」雅琴微笑着,转身走出去,取过自己的那只衣袋,回来,进到卫生间里。两位老总相互望望,不明就里。几分钟后,卫生间的门打开了,袅袅婷婷,风情万种,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走了出来。她一身白色的锦缎无袖旗袍,肉色透明的丝袜,白色的高跟皮鞋。总经理和老约翰张着嘴,口干舌燥,都呆住了。他们的身后,房门,无声无息地自动关闭了。老约翰情不自禁地跪倒在雅琴脚边,一只手颤抖着伸进旗袍的开衩,隔着薄薄的丝袜,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女人的大腿,而另一只手,则贪婪地握住高跟鞋柔软的皮面,磨娑着,抚弄着。白色皮鞋的后跟,慢慢离开了地面,女人正踮起脚尖,勾住总经理,献上湿湿的舌吻。

  此时的卡尔加利,还是周五的傍晚。初春的小草,刚刚探出嫩芽,背阴处,积雪还没有融化。文若下班回来,一路哼着小曲,刚走到公寓门口,就遇见了李太太。她今天一身黑色:黑色的香奈儿连衣裙,黑色的长筒丝袜,黑色的高跟皮鞋。发髻高挽着,气质不凡,风情万种。文若吃了一惊,问:「怎么了?干嘛穿成这样子?」

  「我在等你,文若,带我走,我们去旅馆!」李太太抑制不住激情,拉着文若奔回停车场,两人驾着车急驰而去。

  情人旅馆。

  开房。

  进门。

  关门。

  「亲爱的,我需要你!」李太太扑进文若的怀中。「我也需要你!」文若把女人紧紧抱在怀里,狂吻了起来。李太太一边热烈地回吻,一边解开男人的裤带,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住硬邦邦的阳具。文若的下体快要爆炸了!他急切地去脱女人的衣裙,可双手发抖,半天也不得要领。李太太见状,不由分说,自己动手,脱掉裙子,解开胸罩,扒下内裤,褪去丝袜,甩掉高跟鞋。文若看着女人行云流水,一气呵成,不由得呆住了。李太太红了脸,侧过身,晃了晃雪白的屁股:「脱,快脱呀!」文若这才恍然大悟,赶紧宽衣解带,于是,两人全身赤裸地站在地上。文若扑上去继续狂吻女人,火热的嘴唇,雪白的香肩,高耸的酥胸,光滑的小腹。「啊!哦!啊!」李太太兴奋地呻吟着。这是她那个老博士后男人不能给她的,也是她无比渴望的!文若温柔地抚摸着女人的私处,由浅及深,由慢及快。女人爱潮泉涌,难以抑制,她把男人推倒在床上,跨上身去,含住肿胀的阴茎吮吸起来。「啊!喔!啊!」文若也兴奋地叫起来。李太太挺起身子,蹲坐上来,扶着男人的下体,深深地套将进去。身体在起伏,乳房在抖动,肌肤在碰撞。乡间寂静的旅馆里,放浪之声,格外清晰。

  嗯!嗯!嗯!

  啊!啊!啊!

  男人,女人,心连心,肉连肉。

  总经理办公室的内间里,地上零乱不堪:一件白色的锦缎旗袍,一件镂花的胸罩,一条蕾丝边内裤,和两个撕开的伟哥包装袋,当然,还有男人的领带,衬衫,长裤,三角内裤,短袜和皮鞋,都是两件。宽大舒适的席梦丝软床上,总经理赤身裸体地坐在床边,怀抱着几乎一丝不挂的雅琴。雅琴侧坐在老人毛绒绒的腿上,浑身只剩下丝袜和高跟皮鞋。她和老人抱成一团,嘴对嘴,舌对舌,正颇为投入地拥吻着。老约翰也是一丝不挂,他仍然跪在地上,隔着薄薄的丝袜,贪婪地亲吻着女人的小腿,口中还渍渍有声。这些年来,雅琴一直是公司里权势男人意淫的对象,因为她的美貌,更因为她端正的品行。虽然两位老人没有参与高管们的打赌,但是他们对雅琴的兴趣,绝对不比其他人少。对于所谓的高品位男人,征服一个烈女,远胜过玩弄几十个荡妇。总经理和老约翰,就是这样的高品位男人。现在,终于如愿以偿,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女人,即将占有她妙曼的身体,怎能不激动万分?

  潮湿和暧昧,在房间里弥漫开来。

  十分钟过去了。

  二十分钟过去了。

  雅琴面色绯红,目光迷离。

  两个老男人气喘嘘嘘,胯下也有了几分硬,看来,伟哥的药劲儿上来了。

  「先生们,可不可以开始了?一点半钟,我得去我女儿的学校,给校长和教务主任送赞助费。」雅琴费了些周折,从总经理口中收回舌尖,充满歉意地打断了前戏。老男人们显然意尤未尽,他们恋恋不舍地停下来。总经理费力地把雅琴抬起,放下,然后翻身平躺下来,摊开身体,枕着双手,毛绒绒的大腿便自然分开。雅琴知道,对于洋人,口交是极普通的一件事。虽然有些不习惯,但她还是愿意尝试。雅琴转过身,跪在床沿,伏在老男人的腿间,高撅屁股,深埋下头,含住肥大而略显疲软的阴茎,上上下下,吞吞吐吐地动作起来。老约翰没有上床,他立在雅琴身后,双手抚弄着女人洁白光滑的屁股,久久不愿停歇。「约翰,我没有冷落你吧?」雅琴停下来,吐出口中略有起色的阳具,回过头关切地问,「位置合适吗?要不要我把屁股再撅高一点?」「不,这样很好,如果可以的话,请把腿再分开一点。」雅琴调整了姿势,重新含住总经理的阴茎,不紧不慢地吞吐起来。她在等待,等待身后另一个老男人的插入。终于,雅琴感觉到什么东西抵住了自己的阴户,大概有七八分硬,她没有耽搁,后臀一挺,阴户一收,另一根阴茎便被吞入体内。

  雅琴前倨后恭,殷勤地侍侯着两个男人。她性格坚韧顽强,一旦决定了,就不再犹豫退缩,全力以赴把事情做好。

  啵滋,啵滋。

  唧咕,唧咕。

  两个老男人没能坚持多久,因为他们太兴奋了。很快,雅琴的嘴里和阴道里便喷满了黏乎乎的精液。她疲惫地伏在总经理的身上,身下的老家伙心满意足,含混不清地嘟囔着:「喔,真是女人中的女人!上帝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!雅琴,真想再享用你下面的小嘴,可是我老了,伟哥也顶不了两次了。」「不,您一点儿也不老。」雅琴努力咽下口中的秽物,温柔地给了老家伙一个湿吻,「别紧张,让我来,您能行的。」雅琴吻着老家伙的前胸和小腹,慢慢伏下身,一面揉搓着瘫软的阴囊,一面舔吸着阳具的根部。渐渐地,那东西又有了一点动静。雅琴双手捧住自己饱满的乳房,把老家伙的阴茎夹在深深的乳沟中,缓缓地揉搓起来。身后,另一个老家伙也是心满意足,他双手扒开女人的屁股,贪婪地注视着女人分开的两腿之间。那里是水淋淋的阴户,乳白色的精液还在慢慢涌出,顺着胯部流淌下去。多好的女人啊,乡巴佬杰克的眼光不错。这么好的女人,只给她丈夫一个人享用,确实太可惜了。

  雅琴也有判断失准的时候,这张席梦丝床上,这样的庆典还真是第一次。总经理和老约翰在中国多年了,但他们和杰克不同,他们是老派人,仍然恪守着传统的职业道德:不在本公司内卷入情色纠纷。杰克临走时,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他的办公室艳情,特别是诱奸雅琴的过程,格外绘声绘色。老约翰又是鄙夷又是嫉妒,不由得也蠢蠢欲动起来。他知道总经理对雅琴也没少流口水,所以竭力怂恿老伙计,不要浪费这次机会,恐怕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。总经理本来很犹豫,特别是徐倩的事闹出来之后。老约翰拍着胸脯打了包票,绝对不会出问题。老约翰是有把握的,这把握源于他对中国女人的了解。他知道,像雅琴这样的传统女人,第一次扒她裤子是很困难的,需要百般诱惑,软硬兼施,然而,第二次就不同了,甚至不用动手,她就会主动褪下裤子。扒裤子已经由杰克完成,这剩下的褪裤子,应该顺理成章,不成问题。特别是,他知道雅琴有野心,想往上爬。想往上爬的人,自然懂得取舍,古今中外,莫不如此。现在,老约翰心花怒放,杰克说的没错,这女人,真是尤物,紧密,滑润,特别是从后面插入,格外销魂。他一只手抚弄着女人的菊门,另一只手套动着自己疲软的阳具。杰克你个乡巴佬,虽然让你得了先手,我总要比你享用得更多一些!

  雅琴感到自己的肛门被弄得热乎乎的,一只手指插了进来,又是一只,抠摸着,搅动着。天哪,他不会是有那种癖好!雅琴已经不是传统的女人,婚内婚外,她不乏床上的经历,但是她的后庭,还确实没有被触动过。她的丈夫从未想到过这里,而她过去的老板,虽然热衷于后进的体位,但还只限于普通的玩法。现在有人要侵犯这片禁地,雅琴当然不肯轻易就范。她不动声色地抬起身,转动体位,让那两只手指自然地滑开,趁势扶着总经理半软半硬的阳具,套坐下去。「啊!」老人一声呻吟,愉快而满足。雅琴一上一下不停地动作起来,她不想给老约翰机会!心中默想:老家伙,别那么贪得无厌!让我先对付了这个,等会儿再用嘴满足你一次!雅琴愈抽愈快,愈落愈猛。「慢一点!慢一点!我已经不是小伙子了。」总经理气喘嘘嘘,他扳住女人的上身,抬起头试图亲吻女人。雅琴不得不俯下身来回吻,屁股,不可避免地撅了起来。说时迟,那时快,雅琴只觉得肛门处一阵火辣,一只巨大的龟头,挤了进来。她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。还好,也许是阻力太大了,那东西退了回去,但是,紧接着,又顽强地顶进来,没有再退缩。雅琴屏住呼吸,竭力忍受着。终于,整根没入。

  时间流淌着。

  十分钟。

  二十分钟。

  啵滋,啵滋。

  唧咕,唧咕。

  嗯,嗯,嗯。

  哦,哦,哦。

  啊,啊,啊。

  卡尔加利,本来还是早春,天气正清爽,可旅馆的房间里却潮湿闷热,因为床上的男女无休止的汗液,精液和爱液。文若和李太太打开电视,找到成人频道,边干边看,时而模仿着电视里的男女,时而又别出新裁,自编自演。男人的喘息,女人的呻吟,也不知是来自电视,还是来自床上的真人秀。时间,一分一秒地走着,一小时,两小时。外面,天已经很暗了,他们精疲力尽,终于停了下来,歇息良久,摇摇晃晃相拥着走进卫生间。

  文若和李太太侧躺着挤在大浴缸里,水温恰到好处,令人舒适而又放松。两人足足泡了半个多小时,才稍稍恢复了一些元气。李太太一面抚弄着男人的胸肌,一面由衷地称赞着:「文若,你真棒!我今天的高潮,比我结婚这么多年全部的还多!」

  「那还不是您长得漂亮!」文若握住女人的一只手,问,「对了,今天有什么喜事,穿得这么好,还这么高兴,找到工作了?」

  「真的吗?我长得漂亮吗?比你太太怎么样?」女人笑起来,宛若少女,「我今天就是要让你记住我,我要你一辈子也忘不了我!」

  「我本来就没打算忘了你,可为什么是今天?今天有什么特殊的?不是你的生日呀,要么,是你和你先生的结婚周年纪念?」文若虽然很困惑,还不忘幽默了一把。

  「别胡说,我根本不记得什么结婚周年纪念。」李太太稍稍有些不悦,但很快就过去了,继续说,「我要回家了,今天订了机票,单程的。我先生不要我等公民了,要我赶紧回去。」

  文若吃了一惊,没有接话,心中默默地伤感起来。李太太继续说:「我先生不做学问了,改搞行政,想当官儿。他说,直系亲属持外国护照,对他的仕途不利。他还说,如今国内的世道变了,做学问不如赚钱,赚钱不如弄权。」

  「是,你先生说得对,他看透了。别说国内,加拿大也一样,我们公司里,做技术的最没地位,人人都想耍嘴皮子做管理,真不知道这个社会将来是什么样子的。」文若不无悲哀地说,「李太太,你应该回去,在这里耗着没意思,我祝福你,祝福你和你先生,你们好好过日子,别像我,总在外面漂着。」

  「人各有命,文若,你太清高,还是呆在国外吧,听我一句劝,跟你太太好好商量商量,全家都过来,比什么都好。」

  「可是,雅琴不喜欢这里的气候,况且,最近她在国内做得挺不错的。」

  「你太太我见过,她人很精明,但不狠,如今在国内,不论你多精明,要是不狠,迟早会被人踩。」李太太看了文若一眼,继续说,「我说这些也是白搭,还是那句话,人各有命,自己看着走吧。」

  文若没有说话。

  「好了,不说丧气话了,我快喘不过气了。」李太太给了文若一个湿吻,水淋淋地起身,裹上浴巾先出去了。

  最初的痛楚正在减弱。雅琴忍耐着,接受着,也体会着。她的脑海里,翻滚着一个个头像:文若,鹏程,杰克,总经理,老约翰,还有对门那个女人。想到文若和那个女人,雅琴竟然产生了一丝快感,一丝别样的报复的快感!她的身体,放松下来,后庭的疼痛,也渐渐消失。雅琴动作着,配合着,她从来不回避挑战。上面,嘴里,总经理的舌头吸吮着,搅动着;下面,一前一后,两张嘴里,两根肉棍时而同进同退,时而你前我后。多少年来,雅琴几乎是在守活寡,她的身体,从来没有这样充实过。端庄文静的妻子和母亲,早已无影无踪,只剩下风情万种的女下属,向老板们展示着自身肉体的魅力。墙上的壁灯,洒下暧昧的光芒,依稀照射着整个房间。大床上,柔软的绒布床单零乱不堪,上面斑斑点点,又皱又湿。这是一次接近完美的性交:两位成功的职业男士,赤身裸体,抛弃了一切伪装,热烈拥抱着别人美丽的妻子,疯狂地抽送,猛烈地推拉,而那位渴望成功的职业女性,也只剩下丝袜和高跟鞋,紧密配合着两位老板,让他们尽情享受,也让自己充分发泄。三具炽热的肉体缠绵着,交媾着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难分难离,难舍难弃。

  李太太离开后,文若感到依然浑身乏力,他摊开四肢,让热水没过肩头,又泡了好一阵子。文若直起身,仔仔细细洗过一遍,这才手拿浴巾,一面擦着身体一面走出浴室,猛抬头,只见李太太又穿上了丝袜和高跟鞋。她站在地上,扶着床沿,弯着腰肢,白嫩浑圆的屁股,高高撅起。一对雪白的奶子,颤颤巍巍;两片肥厚的阴唇,抖抖擞擞。

  「文若,来,最后的晚宴!」李太太一面挑逗,一面伸出手,拍打着自己雪白的屁股。文若的下体又硬了起来,还犹豫什么?上!

  呻吟声,喘息声,浪笑声,再一次回响起来。这对身在异乡的男女都知道,这也许是他们此生最后的一次,今宵别过,山高水长。他们不知疲倦,奋力搏斗,变换着一个又一个体位。

  「玩我吧!玩我吧!我要你玩得一辈子也忘不了我!」

  「我玩你!我玩你!下辈子我还要玩你!」

  北京,总经理办公室内间宽大的软床上,一个老男人酣睡着。他就是总经理,他的衣裤还在地上散落着,而老约翰的衣裤和雅琴的裙衫却不知去向。原来,它们的主人已经穿戴整齐,正拥抱着站在外间的落地窗前,一面接吻一面说着闲话,也不知道哪句是虚哪句是实。

  「雅琴,你真迷人,可惜我老了,要是年轻三十岁,我一定和你丈夫决斗。」

  「约翰,谢谢你,你一点也不老,很强壮,你可以先跟总经理决斗嘛。」

  「老家伙不行了,我敢保证,天黑之前他爬不起来。雅琴,你不知道,你的身体是多么完美,刚才我插在里面,好像进入了天堂。亲爱的,可不可以请你撩起裙子,让我再抚摸抚摸你的大腿?」

  「约翰,谢谢你的赞美。你好像还没有尽兴?我还有一点时间,如果你愿意,请解开裤子,也许我可以用手,再送你去天堂一次。」

  「不,雅琴,谢谢你,我今天得到的已经太多了。这样对待你,我其实心里很内疚。」

  「约翰,不用自责。你们是征服者,规则是你们制定的。」

  「不,雅琴,是你征服了我们,而不是相反。你不是要去女儿的学校吗?让我开车送你吧,这样快些,没有什么比家庭更重要,不是吗?」

  「好的,约翰,谢谢你,请帮我把裙子的拉链拉上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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